特斯拉停牌退市的原因、影响及可操作性

早在八年前，特斯拉成为全球第一家上市的电动车公司。八年后，股市还没等到第二家电动车企业，特斯拉却打算要退市了。特斯拉的节奏让一众新造车企业望尘莫及，其CEO埃隆·马斯克的心更是让人捉摸不透。8月7日，马斯克宣布计划以420美元/股私有化特斯拉，即令特斯拉停牌退市。马斯克给的理由是要屏蔽资本市场对特斯拉长期发展的干扰。对此，业界评价十分热闹，有人为马斯克叫好，认为退市更有利于特斯拉潜心发展，有人则评价这是马斯克在狠抽做空机构嘴巴，有操纵股市的嫌疑。究竟如何？让我们结合特斯拉退市原因、影响及可操作性做一点解读。

■ 上市公司退市在欧美股市普遍存在

退市一词在人们的印象中常常带有负面色彩，通常与企业经营不善、违规操作、股价低迷等描述相关联。中国股市很少有企业主动退市，据相关媒体统计，中国2017年退市企业仅有两家。然而，欧美股市与中国不同，呈现“大进大出”特点，即上市条件宽松，退市也相较普遍，年均退市率达6%-8%。

退市又分为主动退市和被动退市。被动退市是指上市公司因经营不善、业绩不佳，不再满足上市条件时被迫退市。而主动私有化作为资本运营的一种手段，往往是企业以更好地整合资源、提升公司价值等目标为基础进行的。我们所熟知的电脑公司戴尔曾在2013年2月完成私有化退市，阿里巴巴也在2012年6月从港交所退市，前者即将在今年再次上市，后者则已于2014年在美股成功上市，目前市值超过4600亿美元。

■ 马斯克称主动退市是为了长远发展

特斯拉属于主动选择退市，马斯克在一封写给员工的内部邮件中给出了两个主要解释：其一是短期季度性盈利目标压力大，已经干扰了特斯拉长期规划，其二则是特斯拉被空头机构做空严重。马斯克认为，作为上市公司要接受外界的评判、甚至是攻击，反映到股价上的激烈振荡严重干扰了公司的正常判断和抉择。

马斯克的解释有迹可循。2018上半年，有关特斯拉量产瓶颈、疯狂烧钱、高管出走、大幅裁员等负面消息不绝于耳。而其自成立至今的15个年头里，仅有两个季度实现盈利，其余时间皆为亏损。尤其是2018年的一、二季度，特斯拉季度亏损再度提升一个高度，分别达到7.85亿美元、7.43亿美元。

在一系列负面消息的巨大压力下，马斯克承诺要在今年三季度实现盈利。为此，马斯克曾在6月决定裁员9%，以减少开支、实现盈利。这很有可能是马斯克在邮件中提及的“作为上市公司，我们必须关注季度收益，这迫使特斯拉必须为每个季度做出纵使对季度性有利，但可能对长期发展并无必要的决定”所指向内容。

关于做空机构对特斯拉的持续做空，有外媒评价，特斯拉已成为美国股市被做空力度最大的一家公司，做空者已累计投入130亿美元。此番私有化的消息放出，特斯拉当日收盘涨幅达11%，这对于空头机构来讲无疑是一记绝杀。研究机构S3Partners在本周二盘后的一份报告中指出，自2016年以来，做空者累计损失达到66亿美元。

外界推测，马斯克在当日盘中释放将私有化的消息，是在恶意报复空头机构。毕竟，马斯克曾上演过愚人节破产的“恶作剧”。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前主席哈维·皮特表示，如果推文的目的是提高股价，那么将被视为证券欺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也已经向马斯克问询关于将特斯拉私有化的推文是否属实。目前，特斯拉还没有对外公开有关私有化的正式文件。

■ 特斯拉退市背后暗藏融资困境

对于一家企业来讲，上市有众多显而易见的好处，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是：可以解决企业发展所需要的资金，并为公司的持续发展获得稳定的长期的融资渠道，以及大大的提高企业知名度，形成品牌影响力。

这些好处特斯拉都曾充分享受。2010年6月，特斯拉成功上市，并通过IPO募资1亿美元。特斯拉发行价仅为每股17美元，8年时间，特斯拉的股价已经接近380美元/股，总市值接近650亿美元，增长超过22倍。据笔者不完全统计，特斯拉上市期间进行了四次增发，累计金额在35亿元美元左右。与此同时，特斯拉还收获了巨大的曝光度和关注度，由一家汽车圈内不入流公司变成了明星企业。

除了上述马斯克自己提及的两点原因，一位汽车行业分析师判断，大量的资金需求也可能是特斯拉选择退市的原因。他判断，在过去几年里，特斯拉股份已被大幅稀释，已不具备增发的条件，很难从二级市场再拿到钱。同时，美股对资本监管十分严格、审批程序繁琐，特斯拉想从外部资本拿钱也不够灵活，而退市后则可能更便于马斯克找钱。

特斯拉持续亏损且烧钱严重。据彭博社分析，特斯拉正在以每分钟6500美元的速度亏损，如果没有新一轮的融资，今年8月底，特斯拉或将破产。

另外，近一年内，特斯拉股价波动较大，最低至252美元/股，最高达385美元/股。分析人士指出，特斯拉股价在短期内可能还将持续波动的状态。首先，特斯拉三季度能否真的实现盈利已经被画上了大大的问号。其次，特斯拉是否彻底解决了量产瓶颈？尽管在其二季度财报中，特斯拉强调已经在7月份多次实现了5000辆/周Model 3的产量，并表示8月份将进一步提升至6000辆/周。但是，这样的产能能否持续稳定还有待继续观察，如若不能实现目标，特斯拉在股市无疑会再次受挫。

■ 马斯克处事风格或也促成了特斯拉退市

特斯拉选择退市，或许也与马斯克的行事作风有关。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霸道总裁，马斯克一直很难接受外界对其“宏大理想”进行点评。就在今年特斯拉一季度财务会议上，马斯克还怒怼分析师的问题“干瘪无趣”。在马斯克的眼里，或许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的“宏大理想”，而基于不能理解之上的评判，严重干扰了他原本的规划，选择退市则可以弱化外界因素对特斯拉发展的干扰。

■ 股东支持是特斯拉私有化落地的关键

私有化最终落地的可能性大吗？其中有两个关键：有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以及股东们是否会投同意票。

马斯克与空头的激烈对峙由来之久，这次主动回击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特斯拉已获资本方保障。他在推特中也表示“Investor support is confirmed”（已确认投资人支持）。

在特斯拉的股份结构中，公司团队所持股比为25.31%，其中马斯克个人持股约20%左右，其他机构持有的股比为63.6%。一旦启动私有化，假设其他股东全部抛售，计算下来，回购成本最高将达570亿美元左右。另外，还需加上特斯拉约95亿美元的债务，总额达到665亿美元。若特斯拉私有化成功，这笔交易将成为史上规模最大的杠杆收购。

谁会是马斯克背后的金主？从华尔街多家银行和投行对媒体的表态来看，似乎都对此事不知情，也没有哪家站出来说会向特斯拉私有化提供资金支持。

据外媒援引一位银行家的分析，主权基金有可能成为马斯克的股权合伙人，或者是类似软银旗下愿景基金那样的大型科技业投资基金。在最近一次财报沟通会时，马斯克透露了沙特阿拉伯主权基金（PIF）寻求注资特斯拉20亿美元，占股3%-5%。因此，外界猜测PIF或许是马斯克的合伙人。

全部回购是一个比较极端的情况，马斯克理想中的情况是原有股东将继续追随，将手里上市公司的股份兑换成私有化后的股份或权益，从散户手里回购股份的费用大约只需100-150亿美元。

事情的发展会如马斯克预想般顺利吗？先不说股东们是否会愿意跟进，目前，连私有化决策能否通过都还是个问号。

当前，持有特斯拉股份的机构数量达996家，前十大股东持有超过63%的股份，而前100大股东持有特斯拉股份的比例高达85%，可见特斯拉的持股相对比较集中，决策上相对容易达成共识。经过梳理，支持和反对都存在可能性。Loup Ventures的管理合伙人、顶级技术分析师吉恩•蒙斯特表示，马斯克将特斯拉私有化的可能性大约为三分之一。

正向的因素主要有几个方面，首先是溢价比较诱人，估值已经超过特斯拉历史最高点。而且对于特斯拉的“真爱粉”来说，私有化对公司长远发展确实有好处。再来，马斯克的拥簇者大有人在，像之前收购SolarCity、股东大会改选董事会、弹劾CEO最终都按照马斯克意志进行。另外，大金主的增持也会对马斯克说服股东起到重要作用。

但反向的因素也有不少。首先，马斯克及其关联方没有投票权，一切还是其他股东说了算。再者，虽然420美元/股溢价已经很高，但老股东们可能想要得更多。例如，拥有160万股特斯拉股份的Baron Capital基金创始人罗恩·巴隆表示，特斯拉私有化是好的，但“不可能”以420美元／股的价格出售自己的股票，他此前曾表示希望“把钱做20倍，因为特斯拉机会巨大”。另外一位股东也表示即使特斯拉私有化也会继续投资，但要570美元的价格才卖掉。

另外，马斯克希望特斯拉私有化后，也像他运营的另一家公司SpaceX一样，外部股东和员工股东每六个月会有一次出售或增持股票的机会，以保障他们定期出售股票及行使期权。然而，每六个月流通一次与股市随时交易相比，意味着特斯拉股权的流通性大大降低，股东们是否会认可目前还不得而知。

马斯克之后的三大股东分别为：T. Rowe Price、Fidelity和Baillie Gifford共持有25％的股份。这些公司都还没有回应马斯克的提议，并不清楚他们是否会参与其中。如果这些股东都投票反对该提议，那么特斯拉私有化的胜算将大幅降低。

全文总结：马斯克选择让特斯拉退市，既有排除外界干扰公司长期发展的主观意愿，也有急需大笔资金支持的被动因素。特斯拉在资本市场完成吸金后退市，被金融界人士称为一步妙棋。倘若真如马斯克所言，投资者和资金均已到位，那么能否获得股东的支持将成为特斯拉私有化的关键。马斯克能否如愿继续获得股东们的信任，我们将持续保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