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经博弈 谁会完蛋？深度分析华为的两个关键处境

特朗普最近签署的一纸行政命令，以美国进入所谓的“国家紧急状态”的名义，禁止在信息和通信领域进行所谓“可能对国家安全构成风险的交易”。美商务部下属工业与安全局（BIS）随后发表声明说，将把华为及其附属公司列入“实体清单”，清单上的企业或个人购买或通过转让获得美国技术需获得有关许可。但如果美国认为技术的销售或转让行为危害美国国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则会拒绝颁发许可。

这其实很多余因此有点滑稽——没有任何关于这个“认为”是依据什么而得出结论的说明，结果就是美国拥有“认为”的单方的一切解释权，既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何必多此（签署行政命令）一举呢？

这一明显为中美贸易谈判添堵并针对华为的事件引发的最大猜想就是，如果美国持续推行极限压制，那么华为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艰难的法律处境

这个时候要重提一下孟晚舟的案子，为什么？因为法治国家是美国标榜的标签，所以，美国推行任何举措，首先要在法律上自圆其说，这大抵也是签署那个“行政命令”背后的动因了。孟晚舟一案是美国取得“华为违法”的口实以便以法律的名义进行制裁的重要抓手。令他们遗憾的是，该案直到目前不但没有实质性进展，反而越来越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至少在本轮中美贸易谈判期内不会得到其想要的结果。

因此，美国的法律是华为面临的首要处境。出口管制是美国推行极限压制的法律工具，这些法律林林总总，包括联邦法律、政府部门制定的出口管制法规以及各政府主管部门根据上述法律法规进一步制定的相关规则及指引。其中，“国际武器贸易条例”（ITAR）和“出口管理条例”（EAR）是美国出口管制机构对出口商最常用的两套法律规范，而EAR项下的“商业控制清单”（CCL）有大量涉及到华为这类通信企业的商品。

CCL规定受出口管制的商品应包括具有商业、军事或核扩散应用性质的“两用”商品（“Dual-Use” Items）。下分10类项目：1、核材料、设施和设备以及杂项；2、材料、化学品、微生物和毒素；3、材料加工；4、电子产品；5、电脑；6、电信和信息安全；7、激光器和传感器；8、导航和航空电子设备；9、海洋；10、推进系统、航天器和相关设备。

CCL规定的大量商品、软件和技术，包括但不限于建筑材料、电路板、汽车零部件、蓝图、设计计划、零售软件包和技术信息等。规定于CCL上的每项商品，均由出口管制分类号（Export Control Classification Number, ECCN）标识；出口任意CCL规定的商品，均需获得BIS的许可——在特朗普签署那份行政命令后，华为及70家子公司已被纳入BIS的实体清单，这意味着，华为能否买到上述品类中的相关产品，完全取决于美国政府的态度。

那么，对于其他受EAR限制但在CCL上没有规定的项目呢？这部分产品由标识符“EAR99”进行标识。EAR99项目通常由低技术含量的消费品组成，虽然在多数情况下无需许可证，但能否买到，也要看企业所在国是否被列为“受管制国家和主体”。那什么样的国家会被认定为“受管制国家”？

EAR项下有一个《商业国家列表》（CCC），列明了被确定为应受到出口限制或禁止的国家，其管制理由包括8类：1、生化武器；2、防核扩散；3、国家安全；4、导弹技术；5、区域稳定；6、武器条约；7、治理犯罪；8、反恐。当特朗普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时，大家都认为表演痕迹过重，但看看这里的第三条，就不难明白其用意了。

供应链的风险

上述法律装饰工程落实到具体压制上，就是供应链管控，这是华为面临的另一个关键处境，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如果BIS不发许可证，华为的风险究竟有多大？

毋庸讳言，影响很大。尽管华为有“备胎”计划，也据说提前储备了1年的核心器件。

华为让美国不爽的核心竞争力是5G，5G产业链很长，但如果讲核心竞争力，发端还是上游，包括芯片和模块、光器件、射频器件和光纤光缆、PCB以及EDA工具。目前，除了自家的海思，华为重要供应商有92家。在核心部分的美商总计33家，如Intel（处理器）、Xilinx（FPGA通信芯片）、美光（存储）、ADI（混合信号处理）、是德科技（5G测试）、SKYWORKS（射频芯片）、Synopsys（EDA工具）、Qorvo（RF前端）、Inphi（光器件）、迅达科技（PCB）、NeoPhotonics（光电器件）等，这其中大部分是没有“备胎”的核心器件或工具。就供应链风控而言，华为做了能做的一切——观察其中一些公司在2018财年的业绩表现，也能侧面反映出备胎计划带来的增益。

第三定律不会失效

物理世界遵从第三定律，有作用力就会有反作用力，世界是能量守恒的，如果有危险，那也一定意味着机遇。有意思的是，在一贯以“自由资本主义”推行价值观的美国政府加大对其所认定的“国家资本主义”国家的压制时，他们自己正在积极地显示出国家资本主义的面貌。政经博弈验证修昔底德陷阱是一个老话题，美国正在为全球非美公司树立示范——只要美国不高兴，华为的处境随时可以降临到他们身上。美国的价值观在异化，当一个全球商业文明所信赖的游戏规则遭到破坏，沉默的大多数亦将无一幸免，谁会完蛋？！